老婆婆

老婆婆身體硬朗，出現在醫院有點讓人想不透，
看上去年約七十歲，穿著農婦基本配備的花衣裳，
不過筆直的身體及腳上的靴使得她年輕十歲。
護士問：「阿婆，妳現在和誰住？」
婆婆說：「我一個人住。」
護士又問：「小孩沒和妳一起住嗎？」
婆婆趕緊說：「不不，我一個人住慣了，不喜歡和別人住。」
婆婆年輕時，應該是個幹練獨立的女子

（2014.10.14）

民國16年出生

我在台南善化一家診所裡，巧遇一個九十歲的老爺爺，他生氣勃勃、中氣十足，走起路來十分穩健，老當益壯的樣子令人驚訝。他喊著說自己當過日本兵，一旁的我，耳一聽，便有了想聽他說故事的衝動。求知慾旺盛的我靠近他，主動詢問他幾個問題，因為在我身邊要找到經歷過日治時期的長輩並不多，這是一個「活」的歷史。
我操著台語，偶而得說幾句不常使用的字句，幸好爺爺都聽得懂。
「阿公，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你，可以嗎？」
「可以！妳問。」
「阿公，你是善化人嗎？」
「我是大內人。」
「你說你當過日本兵，那是在二戰的時候嗎？」
「是呀，我被徵收當兵。」
「是哪一種兵？」
「丙種耶，那時候都調不到兵了，連我這種個子矮的丙種兵都得去，有的都調到很遠的地方。」
「對啊！像是海南島。」
「我們都在麻豆的訓練所。」
我心裡想問一些皇民化過後，他是否擁有日本名。
「那個時候，你有日本名嗎？」
「有啊！我日本名叫做***」爺爺唸他的日本名字給我聽，並寫在紙上。
「我讀過四年的小學，不過不是公學校，那時候沒錢的就念私立學校，和現在剛好相反，現在有錢的才念私校。」
「依你的年紀，可以念四年小學已經很厲害了。」
「我的漢字是跟我爸爸學的，我爸爸是中醫師，他連牛的脈象都把出來，我爸爸如果還在，都已經百歲多了。」爺爺很得意自己的父親很厲害。
我還想知道太平洋戰爭時，美軍轟炸的狀況，於是又請教爺爺。
「二戰的時候，美軍轟炸得很嚴重嗎？」
「我們都躲在防空洞啦，差不多早上炸一次，下午炸一次。」
「美軍有轟炸附近麻豆的糖廠（總爺糖廠），大內的很嚴重嗎？」
「還好喔，美軍好像很外行，我們那裏有很多西瓜田，他們看見西瓜一顆一顆的在河邊（曾文溪），以為是戴鋼盔的阿兵哥在埋伏，就用力轟炸，炸得我們西瓜一顆一顆都爛爛的。」這一段聽完，我不禁莞爾一笑。
「你本來就是大內人嗎？」
「是啊！年輕的時候我曾經去高雄港當搬運工。我一個人扛200公斤的東西。」
「大概都是什麼東西？」
「米啊，糖啊」
「是外銷的嗎？」
「是呀」
「那時候你應該三十多歲吧？國民黨時期嗎？」
「對對，我後來還做到領班呢！」
和爺爺短暫聊天之後，我又多添了許多歷史畫面，我真高興遇到這位九十歲老爺爺，覺得今天真精彩。爺爺離開前，對我微笑行個禮，然後說：「多謝你的訪問。」
（2016.09.20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