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巴黎的憂鬱》體會他體會的憂鬱
此為波特萊爾（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，1821-1867）的小散文詩。波特萊爾為法國詩人，出生於巴黎，影響非常多人。他是散文詩創作的開端，在逝世兩年後，他的散文詩被集結出版，成了此書：《巴黎的憂鬱》。
此書文體字數不多，易讀，隨時可翻閱任何一頁接續，就如波特萊爾前序，寫給朋友的信件上所提：
我不願將讀者那倔強的意志強繫於一根沒完沒了的情節線上。去掉一節脊椎骨吧，這首迂迴折旋的幻想曲的兩部分將不費吹灰之力，融為一體！把它剁成碎片吧，您會看到，每個片段都能獨立存在！
我是在不太熟悉波特萊爾下，首先閱讀《巴黎的憂鬱》，所感受的都是直覺的。透過文字想像著，他是個孤獨卻享樂的人，房間或許凌亂不堪，手稿揉成一地，濃厚的菸草味卡在房間裡。他常常處在一個孤獨的狀態下，在街頭觀察人並書寫下來，而我透過他的筆，試著走入十九世紀的巴黎，那時的巴黎會是個什麼樣子？
十九世紀的巴黎會是個什麼樣子？
工業時代來臨，鐵路網絡交集在巴黎，現代化浪潮捲進了巴黎，她是世界第二大城，僅次於倫敦，人口急速成長，很多移民透過交通網絡來到巴黎，貧與富差距愈來愈大，我在《巴黎的憂鬱》讀到的是街頭巷尾的乞丐、寡婦、飢餓的人，而這時期的文學創作——《包法利夫人》（1857）卻有許多上流社會、貴族生活的描述。
憂鬱的巴黎是這樣的。
〈丑角〉中寫著巴黎的新年：
‧千百輛汽車馳街而過，點綴著光彩奪目的玩具和糖果，貪婪與絕望騷動四下簇擁，這城市煽動了種種癲狂，足以擾亂最堅強的孤獨者的心靈。
〈賣藝老人〉、〈點心〉、〈窮人的孩子〉描繪出巴黎的貧富差距，尤其〈點心〉一文描述兩位飢餓的小孩，因為一塊點心相互纏鬥，雙雙陣完，渾身是血只為了獲得一片麵包，飢餓將手足間的情感也撕裂成碎片。
‧那些江湖賣藝、雜技演員、馴獸施予流動商販全都引頸企盼，望能藉此彌補整年慘澹的日子。
或許因為貧富差異很大，而讓波特萊爾觀察到許多令人難受的畫面，他似乎常常處在一個孤獨者的角色下，獨自觀察這個城市。
‧終於！容許我沈浸於陰影中安憩。但首先得把鑰匙旋轉兩圈，好鎖上門：我覺得鑰匙的轉動好像更增添我的孤寂，且鞏固了此刻將我與外部世界隔離開來的那一道屏障。（p.55〉
其中，他最多觀察的，應該就是對女性的注目，多篇書寫著關於女人，尤其時老嫗、寡婦。就如〈老嫗的絕望〉寫著老太婆想逗弄可愛的小孩，沒想到卻嚇哭了孩子，孩子又是掙扎又是折騰的。
‧這位善良的老嫗轉身退回他永恆的孤獨中，瑟縮在角落闇自哭泣。（p.29）
〈寡婦〉一文，描述著包著嬰孩的年輕寡婦，無法向孩子訴說心事，也無法丟下孩子追求新的戀情。這樣的女人在波特萊爾眼中是最悲淒的。
‧誰才是那位最悲淒、最令人動容的寡婦？是手裡抱著嬰兒、卻無法向孩子訴說心事的那位？或總是隻身一人的那位？這我不得而知⋯⋯某次，我尾隨一位典型的老寡婦好幾個鐘頭，她軀幹僵硬、背脊挺得筆直，披著一方短小的舊圍巾，渾身散發禁慾主義的高傲氣息。（p.68〉
我從《巴黎的憂鬱》門票進入十九世紀的巴黎，試著感受巴黎的憂鬱在哪？或許在攜抱孩子寡婦的眼神中，在無言老人傴僂身軀中；我也試著形塑波特萊爾，他的「嗜孤獨」會轉移，會移植在脆落的人心。接著，還得從不同的文學門票，進入不同觀賞角度的放映室。
以下是感動我的抄寫字段。
‧我的靈魂浸淫於遊手好閒，悔恨與慾望增添了芬芳。——如某種昏暗不明、猶帶幾分淺藍色與玫瑰色的事物：如小寐時的聲色夢境。
‧傢俱的形狀被延展開來，匐匍在地、趨於疲弱。它們彷彿也置身於夢中：房間看似被賦予了夢遊式的生命，就像植物與礦物。簾幕訴說著無聲的語言，就像花朵、天空與落日。（p.37）
‧時間在主宰：他重新揮舞他粗暴的權杖，用他那把雙刃刺棒催逼我，彷彿我是一頭笨牛，且一邊說著：「來呀，你這蠢貨！流汗吧，奴隸！生活呀，該死的東西！」。（p.38）
‧人群與孤獨，對一位活躍而多產的詩人來說是兩個同義、可互換的辭彙。若無法將自身的孤獨巧妙地如入人群，就無法在繁鬧的人群中保持孤獨。（p.64）
‧你絕對無法欺瞞一雙久經風霜的慧眼。從那些僵硬疲憊的面孔上，從那些凹陷晦暗或猶閃爍著最後一抹掙扎餘光的眼裡，從深刻緊密的皺紋中、從緩慢拖沓的步伐間，他一眼識破了多少慘遭背叛的愛情、被誤解的忠誠、得不到回報的努力、低聲下氣忍受飢寒交迫的窘境，諸如此類，無數的傳奇⋯⋯（p.68）
‧這是一個盛大的節日，度假的人群向四面湧去，自顧自地尋樂子。⋯⋯在這樣的日子，我總覺得人們彷彿忘記了一切，將美好時光和縟繁工作一併拋諸腦後；他們變成孩子似的。對孩子們來說，這是假日，讓他們從恐怖的學校生活解放整整二十四個鐘頭；對大人來說，這是與現實那噩夢般的壓力締結的一份停戰協議，是無休無止的爭奪與奮鬥間的一次小喘。（p.74）
‧午睡是一種甜美且舒服的死亡，人們在半醒半寐的朦朧中，品嚐意識飄渺的愉悅。（p.12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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