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與爺爺之間
▲此為已故攝影師陳寶雄先生,拍下我與爺爺假日的樣子。此圖片來自於《紅毛港情結》
小的時候,我與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,
和奶奶比較親近。
爺爺總是喜愛到廟口柑仔店打個小牌,
而我就是那個被奶奶派去叫爺爺回家的線民;
有的時候爺爺會拎著漁網要到海邊下網捕魚,
他也帶著我一起作伴;
假日做功課時,我拿著凳子當桌子,在明亮的巷子做功課,
爺爺總是陪著我,但他嫌光太亮,戴著墨鏡睡回籠覺。
▲此為已故攝影師陳寶雄先生,拍下我與爺爺假日的樣子。此圖片來自於《紅毛港情結》
小的時候,我與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,
和奶奶比較親近。
爺爺總是喜愛到廟口柑仔店打個小牌,
而我就是那個被奶奶派去叫爺爺回家的線民;
有的時候爺爺會拎著漁網要到海邊下網捕魚,
他也帶著我一起作伴;
假日做功課時,我拿著凳子當桌子,在明亮的巷子做功課,
爺爺總是陪著我,但他嫌光太亮,戴著墨鏡睡回籠覺。
黑的身體,強健的後腳。
這麼多年來,一直在尋找一種蟲,那是兒時記憶中最常見的昆蟲,牠總是停落在紗窗上摩拳擦掌,一副準備上戰場的樣子。奇怪的是,牠並不是個逃脫高手,輕易地就被魔爪所捕捉。
▲紅毛港,2007
中小學的老師不喜歡來紅毛港、大林蒲教書,因為這兒的濕鹹空氣讓人不舒服。我猜想植物也是如此,不喜歡靠海的環境,海在這兒是重大角色,植物在這兒卻只是臨時演員的份量。
這個居住在海邊的漁村,物資貧乏,歷史說福建人為了黑金的烏魚來到了紅毛港,這群淘金的漁民在當時應該是很有財富才是,也許百年前紅毛港早期居民是有財富的,但時光走到七〇、八〇年代,我看到的卻是「貧乏」。於是自給自足的模式在小村子裡是基本生存的方式,每戶人家總會飼養著幾隻雞鴨鵝,填飽自己需要強大能量捕魚去的身軀。
▲2007.08.29,這年紅毛港正在拆損中。
這個因禁建政策而顯得有點落後的漁村,像是停滯在特別的年代,最讓我驚怕的,除了鬼神氣氛過重之外,還有那半夜毛骨悚然的貓叫聲,以及大如手臂長的大鼠。
不知為何這個漁村貓兒特別多,也許是因為漁村空氣中薰滿了濃濃的魚香味,白天防著貓兒偷吃家裡的飯菜,夜裡就得忍受牠們淒厲的叫聲,從這條小巷到隔壁又隔壁的小巷,整個夜裡四、五隻貓以叫聲相呼應,像是在叫囂示威,有時像是充滿心機的小氣貓爭爭執奪權,有時又像是尋找家人般楚楚可憐地呼喊著⋯⋯,這些貓叫聲組成一段黑暗的小調。
▲數十年前,這條巷仰望的星空,是我數星星的一片天,2007.08.29,拆卸一半的紅毛港
「乘涼」一詞是我在國小課本學得的詞,這個詞有動詞,有看似名詞的受詞。
夏日的紅毛港,巷弄中滿是乘涼的人,可惜涼風並沒有順道溜入屋內,
很多時候,我的奶奶會約著我,在悶熱的夏日夜晚做一件浪漫的事。
好幾百條的小巷,
把紅毛港切割再切割。
像是分切蛋糕一樣,
長條地分配每一戶人家。
在長條蛋糕的居住環境裡,
鄰居之間密不可分,
不必走上唯一的海汕路,
就可以在小巷裡穿越一百戶人家。
漁村生活是仰賴上天的恩賜,拜拜成了他們最家常的活動。每逢農曆初二、十六,奶奶就會準備大魚大肉祭拜神明,在簡單貧困的漁村裡,對於吃飯不是很講究,每餐只要有魚就可以了,但遇上給神明的祭品可就不太一樣,小氣不得!有三牲,豬肉、雞肉和魚肉,還有許多美味菜餚,每回奶奶都會準備一大桌,傍晚之前得把這些菜通通煮完,那時飯桌上、菜罩上就會擺滿了準備「犒軍」拜拜的菜餚,香味自然透露出某種訊息。
我記得它沒這麼緩,在當時對我而言,它是一座山。
故鄉已經變了樣,
夷為平地,
然後再從原地變成另一個模樣,
沒有道路通往我的記憶,
沒有任何路邊的記號讓我知道身處何處。
所以,我不想回去了,
那裡,是個陌生的熟人。
不過,在網路上倒是可以找到一些過往的回憶。